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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丹穴桃源凤鸣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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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荒神君安玉淙重归天界这件事,只一天,便爆炸般地刮遍了天界每个犄角旮旯。

安玉淙隐居不出这段时间,天界所有事务都由他殿中的朱雀将军和白虎将军包揽,但仙君到底是仙君,有些只有神君可办的事物都无法处理,所以这百年里这些仙君积了无数事务都要问安玉淙去办。

包括但不限于申请退休、犯罪仙君的贬黜、点新任苍龙将军玄武将军和星宿仙君飞升、神碑镇守职务空缺有谁来补等等等等。

仅一个下午,采芑殿门口就围满了人。砚香还没来得及去看安玉淙,就被迫到了采芑殿门口维持秩序。

她在门口好说歹说了半晌,才定好了一个人进去找神君议事半刻钟,不准拖沓,这才放人。

安玉淙那边就头疼了。

他饭吃到一半,就陆陆续续地有人进来,作揖后快速讲述需求,安玉淙混混沌沌地点头,有的求退休并且很着急的就直接当场抬手把他弄下去投胎转世了。

中间南穀给他传了一次音问他干什么去了,安玉淙没空回他,就让他跟时珣说话。时珣从头到尾给他讲了一遍事情经过,南穀这才挂了传音回天界帮忙。

这样一轮一轮地过去,到了天黑,才勉强处理完第一批。

安玉淙简直精疲力竭。

时珣一直守在他旁边,见他实在倦了,就道:“师尊?你想回哪?”

“……丹穴。”安玉淙低声道,“另外,你帮我跟南穀传个音,让他把现在天界所有空缺的职位和想要退休的人都列一个单子给我,空缺的职位包括想退休而未退休的,退休的人要写上希望的退休时间。”

“那犯罪的仙君呢?”

“……噢,还有这茬。”安玉淙叹道,“也让他列个单子给我吧,把罪名加上,我过几天就处理。”

“你忙完也去休息吧,我走了。”

安玉淙打了个哈欠,瞬移回丹穴小桃源去了。

安玉淙难得时珣布置一些事情去做。虽然这些事都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但时珣仍旧感到高兴。

也许他就是这样给一块糖就能开心好久的人。

他就在书房跟南穀传了音,交代完了,正打算走,砚香却匆匆推门进来了。

砚香看见他,忙道:“神君呢?”

时珣道:“……已经走了。”

“啊。”砚香失望道,“我好久好久没见神君了,神君好不容易回来,只有我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

时珣笑道:“他大概明天还会来的,没关系。”

“神君现在住在哪里?寝殿吗?”

“不。”时珣道,“他在凡间置办了一个小宅子。”

“噢,原来如此。”砚香叹道,“太可惜啦。”

她又道:“时公子,你现在还是和神君在一起吗?”

时珣的笑容卡了半晌的壳,然后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砚香疑惑道,“你和神君快掰了?不可能吧?”

“……”时珣笑了笑,道:“吵了一架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这样啊,很正常。”砚香撇撇嘴,道:“小情侣嘛,吵架再正常不过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天色,道:“啊,已经这么晚了。”

时珣道:“那我去找师尊了。”

“好,晚安啦。”

时珣瞬移去了小桃源。

院里一片寂静。

其实这时候天色也不算特别黑,天边仍旧可以看到几分黄昏的旧影子,拉着冬日长长的昏暗的竹影。

这时候时珣才注意到,这院子里居然是春天。

它院内茂林修竹,郁郁葱葱。

这片安玉淙最后的净土上,他永久地定格了那片素淡又盎然的春景。

时珣压着步子,悄悄走近了安玉淙休息的正房。屋里灯没亮,时珣从门外遁进去,放轻了脚步,溜到了安玉淙床前。

安玉淙已经脱了衣裳,倒在床上睡着了。

大概是月光洒落的缘故,他极白的皮肤在夜里泛着极浅极弱的冷光,好像随时都会散落消失。

直到时珣握上他的手,感受到那实在又冰凉的触感,他这才放心下来。

他复又遁出去,抬头撞见天上明月正悬,晚风遥遥,竹叶随着风穿堂而过。

院内夜凉如水,朦胧而梦幻的光影如藻荇之影般飘荡着,时珣负手穿过小院,坐到了那宅院门口的木门槛上。

他不是很困,也并不想去睡觉。

说来也奇怪,他根本就不在乎和他共死的安玉淙是不是即将陨落,他们的寿命还剩下多少年。

或许是这件事情对他而言根本就没有概念,也或许是他爱安玉淙爱到根本不在乎。

支撑他这么多年唯一的一个念想,其实也就是再俗气不过的相守到老。

至于这个到老,到底是几年,其实并不重要。

年数多了自然最好,但对时珣来讲,重要的其实还是他们能够在一起。

如果安玉淙和他解契,独留他在世上活那几千载,那他才是真正接受不了的。

安玉淙是他的执念、他的挚爱。

没有安玉淙,他整个人生都会像是水中皓月,手一划,满池的月光都碎了。

他就是一个对爱情那么极端的人。

这时候,院门口陡然落下一只凤凰。

时珣听见那簇簇的羽毛摩擦声,陡然抬头望过去。

那凤凰五彩的羽毛在夜里泛着粼粼的金光,它赤红色的眼睛犹如宝石,漂亮极了。

它慢慢地走过来,踩着一路的梧桐叶。

到了时珣跟前,它温顺地低下头,蹭了蹭时珣的下巴。

也许它是把自己当成安玉淙了。

时珣和安玉淙信香契合程度是十成,又已经结契,很多时候,有些精度不是很高的结界都会误判。

山间所有的精怪大多都对安玉淙又敬又怕,唯有凤凰仗着自己是瑞兽,又和安玉淙同乡,并不怎么惧他。

而安玉淙其实对待一些小动物,也是要了命的好脾气。

他有时候可能不希望看见什么动物,但是一旦什么毛茸茸的小精怪跑出来了,他也会摸摸人家的头,顺顺毛,再让它回去。

时珣被它的羽毛弄得有点痒,他笑道:“好啦,我不是你的小山神。”

凤凰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时珣道:“……我是他的道侣。”

那凤凰看了看漆黑一片的院里,又看了看时珣,明白了。

它在时珣面前低下头,霎时一股金色光焰自它头顶飞出,碰到时珣的瞬间便如尘埃般飘散。

时珣不明所以,凤凰也不会说话。它微微颔首,展翅飞起,散发着金色暖光的碎屑随着它翅膀的扇动而飘落。

门口簌簌地下了一场鎏金细雨。

时珣站起身,伸手想接住那些金色的小颗粒,可那些金粒就如同先前的光焰,触碰到他的瞬间便消散了。

它飞走了。

那阵金色的细雨持续了一会儿,便慢慢地小下去、小下去,然后消失了。

门口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与寂静。

时珣猛地转过身,却见一道浅淡的金光铺就在竹间幽径中。他随着那光芒走过去,跑过去,那光却在小桃源的一隅角落到了尽头。

时珣俯下身,却在那里看到了一根竹笛。

那一看就是随手被抛在那里的。

时珣拾起来,掸了掸上面落下的灰尘。

这便是那凤凰给予他的瑞气。

时珣不明所以,他其实也不是很会吹笛子,但多少还是会一点简单曲子的。

于是他拿着笛子,在安玉淙的房门前坐下,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离经叛道地打搅他师尊休息,吹了首长相思。

笛子的声音不大,音也不算很准,大概是安玉淙自己拿竹子削的。而且时珣自己也不是很会吹笛子,这首长相思吹得断断续续、五音不全的,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但是时珣也没觉得沮丧。在他这段鸟听拉屎、人听暴怒的诡异调子中,终于,一块砚台忍无可忍地从正房窗子里飞出来,狠狠砸中他的脑袋。

时珣吃痛地捂着头转过去,却见安玉淙面色惨白,神色出离愤怒,他见时珣转头,骂道:“大晚上的,你不会吹笛子,吹什么吹啊???诚心不让我好过???”

时珣却笑道:“吹给你的。”

安玉淙简直无语。

“你又不会吹,吹的什么东西。”安玉淙道,“就不能滚去睡觉吗?”

时珣却撂下竹笛,站起身来,隔着支起的窗子拥抱住他,道:“和你一起睡才睡得着。”

安玉淙身上很凉,好像所有晚风最终的归宿都是他一般。时珣的拥抱却能让他身上晚风的余凉散得干干净净。

桃花味的信香扑面而来,几乎揉散了安玉淙所有的固执。

安玉淙知道自己光靠力气是无法推开他的。

他垂眸道:“你放得下,我放不下。”

“为什么放不下那几分寿命?”时珣道,“我们的岁数相较于凡人而言也是……”

“但你不是凡人,我也不是。”安玉淙道,“有什么样的寿命,就有什么样的责任和理想。凡人寿命不过百载,甚至撑不过一个大的变革时代。他们的寿命只够推动一个小小的阶段。仙君寿命千数万数年,自然也不是白给的。管理神君辖下的百万苍生,调理他们的生老病死、朝代更迭,清朗万里河山,这些都需要相应的千万年寿命……”

“师尊。”时珣道,“那么,神君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安玉淙缄口不言。

时珣道:“你不说,那我来说,师尊,神君存在的意义,就是为每一个生命寻找到存在的意义。神君用神力书写命格,却只划凡人的生命历程,并不限制他们自己的发展,因此凡人可以在已定的命运中最大限度地追求自己生命的热爱和意义。神君又写善恶,让凡人明白恶该死,善该生,同时又写极大的善和极大的恶,让仙君干涉,勾取厉鬼、让鬼界审判,同时又奖励至善,上书求神君让其飞升,由此仙君的存在也就有了意义。整个世界划分为凡间、天界、鬼界和魔界,凡间天界鬼界均属神君,只有硕大一块魔界独立其外,历届神君谁都没有想将其收服,乃是为了让仙君有一个对手,时刻警惕,以达到制衡之效。”

时珣顿了顿,又道:“师尊,我知道,你还是想劝我,我们这段感情不应该成为我生命中的全部,但是,师尊,你是维系整个山海世界的核心,你让世界的存在有意义,也让我的存在有意义。我一辈子都是不可能放下你的。”

安玉淙叹道:“我死了,会有下一任神君的,世界不会因为我死了就不转。如果你追寻一个意义,那下一任神君也可以做到。”

“你说的是世界的意义。”时珣收紧了搂他的手臂,“让我觉得人生有意义的,只有你。”

安玉淙半晌不言。

他不可能不动容。

但是时珣这番话,反而更将他推入了矛盾与痛苦的泥潭,万劫不复。

“我将你养到那么大的目的,就是让你好好活着。”安玉淙道,“从前是,现在也是。……我对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我从始至终,只是放心不下你。”

“算我一个念想,阿珣。”安玉淙道,“好好活着吧。”

他拍了拍时珣的后背,示意他放开自己,孰料时珣却怎么也不肯松开。

“我不要做你在人间的念想,师尊。”时珣哽咽道,“你死了就是死了,魂魄散于天地,有什么好念想的?就算是一缕游魂,我也要和你缠在一起,你飘到哪,我就飘到哪,你散了,我也散,我们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

安玉淙叹道:“怎么这么想不开。”

时珣这番颇为幼稚的话却出乎意料地管用。

安玉淙沉吟片刻,道:“……等这件事情结束吧。”

他低声道:“我再考虑考虑。”

时珣道:“真的?”

“……真的。”安玉淙无奈道,“放我去睡觉吧。”

时珣马上松开他,他在安玉淙鼻尖轻轻地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似的,安玉淙却好似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果断地关了窗子。

时珣倚在窗外,半是讨好半是可怜地唤道:“师尊……”

“偏房有间卧室。”里边的安玉淙道,“滚到那里睡觉去。”

“好。”时珣笑盈盈地道,“明天见。”

屋里的安玉淙没有回他,不过时珣倒是很高兴。他将竹笛揣进怀里,想着下次见到凤凰一定要道个谢,便美滋滋地进了偏房睡觉去了。

不过,说到底,什么凤凰的瑞气啊,都只是唬人。

他不过是仗着安玉淙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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