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秧觉得很奇怪,最近这段时间,四依在她面前出现的频率有些高。
明明大一的时候就知道四依,一年里偶尔才会遇见对方。但这学期从迎新晚会后,两人比以前熟络一点的情况下,偶遇的次数直线上升。
张秧收回跟着公交远去的视线,耳边传来伍五的声音:“说好了啊秧姐,你编好后发给我。”
张秧三两口将手中的饼吃完,点头应下:“好,下周末发你。”
伍五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伍五是大学城边汽修职校的学生。
四年前张颜带张秧奚汀言姐弟去孤儿院时认识了他。
那时候的伍五是个喜欢街舞的小少年,跟着视频自学了很多舞蹈,是孤儿院里的舞王。
因为没有人正确指导,很多动作不标准,从专业的角度有些别捏,还容易受伤。
张秧见他跳舞被吓一跳,知道他全靠自学后,惊吓里糅合进佩服。
从孤儿院回来后,张秧通过关系认识了街舞高手王夜,她带着王夜去孤儿院,让王夜给伍五指导。
伍五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专业的街舞,知道自己和专业人士之间的差距,他拜王夜为师,跟着他学街舞,一学就是四年。
几个月前王夜本科毕业去国外读研究生,走之前伍五抱着师父大哭,说自己没有师父了。
十七岁的大小伙子哭起来有些丢脸,王夜没有办法,答应徒弟好几个不平等条约,才把他哄下来。
想到这里,张秧调侃伍五:“你师父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吗?”
伍五眼神挪开又快速转回来,装傻般问:“什么事情?师父没有答应我什么事啊。”
张秧正准备逗他,手机铃声响起,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接起电话:“喂。”三两句后,电话挂断,他看着张秧:“秧姐,宿舍长催我回校,啦啦操就拜托你了,谢谢!”
张秧起身,将装饼的袋子捏成一团,挥手:“知道了,简单的啦啦操,下周末给你。”
伍五初中毕业选择进入职校学习汽修技能,最近他们学校联合B市多所同类型学校进行技能大赛,除了比赛人员,每所学校要组建一支啦啦队,给本校参赛学生加油。
伍五吐槽:“又不是运动会。”但是被学校学生会拜托过来,他还是第一时间行动,找到张秧,问她有没有相对简单的啦啦操舞蹈。
张秧一直把伍五当弟弟,笑他几句后,接下了活儿。
她学过很多种类的舞蹈,啦啦操里有不少舞蹈元素,她也跳过。要改编一支简单的啦啦操并不困难。
得到保证的伍五笑着转身往公交车站台跑,张秧走到垃圾桶旁边扔下手中的垃圾,朝着星月街外住宅区走去。
她边走边在脑中理理最近要干的事情。
除了学习外,院里舞蹈队的新生要带,十二月份圣诞节前,人文学院舞蹈队有常规表演;伍五让她帮忙编排的五人啦啦操;还有舞蹈工作室的兼职……
事情真多啊。张秧在心中感慨。
算了不想了。等晚上回去看看啦啦操视频,明天早上先回学校带新生,下午或者晚上找时间完成改编吧。要实在来不及,还能找别人帮忙。
她下了决定,加快速度朝小区走去。
刚走到小区楼下,黎佳艺的语音通话弹了出来。张秧随手接下:“hello~”
黎佳艺探究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张秧,你今晚不回学校对吗?”
张秧:“嗯。在星月街这边。怎么了?”
黎佳艺:“店里出了点事,还没解决完,估计晚上我回不去学校了。想说到你那边去借住一晚,可以吗?”
张秧轻笑:“来啊!我以为什么事情呢。过来住就行,我待会儿把床铺上,你直接过来。”话说完,张秧才反应过来:“你们店里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黎佳艺连忙说。
黎佳艺周末在星月街这边一家小轻食餐厅做兼职。大半个小时前,有人冲到店里,说店里外送的轻食套餐不新鲜,要求赔偿。
店长同那人交谈,那人油盐不进,还想上手推人。
黎佳艺挺身去挡,被那人一把掀开,撞在玻璃上,不知道是不是受力问题,玻璃被黎佳艺撞出一条裂纹,十几分钟后,裂纹慢慢蔓延开。
店长连忙给老板打电话,赔偿了找事的人。店员们等老板赶过来,找专业的人来把玻璃敲掉。
给张秧打电话时,老板刚到店里,提前关店。
黎佳艺和店长、其他两名店员远离玻璃把店面先打扫了,等修玻璃的人到后才离开。
张秧租的房子是大套一改成的小套二,进门后是客厅。
客厅连着阳台。
房主将阳台包起来,同一小部分客厅改成放着一张床的书房。书房和客厅之间游玻璃墙隔开,拉上帘子是一个独立空间。
客厅往里走是厨房,厨房和主卧之间是卫生间。
一共六十平的房间,很适合一个人居住。
因为黎佳艺要来,张秧将书房的床铺铺上,又把卧室里的床单换了。她晚上要用书房的电脑,准备让黎佳艺睡卧室。
等她铺好床又洗漱结束,坐在电脑前找了一会儿啦啦操视频,敲门声响起。
打开门,黎佳艺提着烧烤和两罐啤酒站在门外。一脸疲惫地朝她笑。
张秧让她进屋,两人吃着烧烤喝着啤酒说会儿话,黎佳艺先去洗漱休息了。
张秧又找了一会儿视频,最后给冯绿发消息,问她有没有适合改编啦啦操的现有舞蹈。
冯绿是家乡所在省的二级啦啦操运动员,听完张秧的需求,说她有支现成的啦啦操可以用,第二天去找她就行。
事情一下解决了,张秧关上电脑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张秧和黎佳艺差不多同时起床,两人去楼下吃完早餐,张秧回学校找冯绿,黎佳艺去甜品店上班。
星期天的早上,校园里的人目之所及很少。张秧提着几杯豆坊的豆浆去冯绿宿舍。
冯绿学对外汉语,宿舍几人全是学霸。
张秧还没来得及敲门,门被人拉开了,大概是冯绿在宿舍说过,开门的人并看见张秧并不意外,笑着侧开给她让位置。
张秧将一杯豆浆递给她,走进屋里。
冯绿正在擦脸,其他几人在收拾东西,拿书的拿书,带书包的带书包,准备去图书馆。
张秧将豆浆放在靠门的桌上,让她们自己拿。几人朝她道了谢,互相招呼着离开了宿舍。
冯绿打开电脑,一边喝豆浆一边说:“这支啦啦操不难,当初是我们班里运动会用的,很好学,音乐用的前两年很火的歌,也适合高中生跳。”
她点开播放器,熟悉的伴奏响起,张秧跟着哼两句,看着屏幕上六个女孩动作。
四分多钟的音乐声结束,张秧笑着说:“可以直接拿去用?”
“用呗。”冯绿将豆浆杯子扔进垃圾桶:“我编的,没有上传网络,只在高中学校有视频资料。”
张秧开玩笑:“真的能直接用?不收改编费?”
冯绿笑:“用啊。又不是很珍贵的东西。我还编过一支其他的,有点难,普通人不一定能学会。”
她在电脑里找了找,点开另一个视频。
音乐声响,张秧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画面,惊讶道:“这是你编的?”
这支啦啦操前两年很出名,当初她们学校运动会,高一的学妹们跳过。
冯绿眉头一扬:“没想到吧?”
确实没有想到。张秧知道冯绿是啦啦操运动员,但是两人并没有深入聊过关于啦啦操的事情。
“大学果然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张秧感叹。
冯绿笑笑,将电脑装进包里:“走吧,现在还早,去给你录个教程。动作快点,能在两个小时里录完。”
因为是给别人用的,光有成片不行,还得出教程让人跟着学。
张秧点头:“地下舞蹈室现在有人吗?去那里录杂音少。”
冯绿从书包里掏出一把钥匙:“昨晚你跟我说后,我就想到今天要录教程了,熄灯后悄悄溜去楼上学姐那里拿的。”
张秧十分佩服,朝着冯绿拱手:“佩服,不愧是队长大人。”
冯绿考虑的周全和体贴,一般人真的做不到。
和冯绿在地下舞蹈室待了半天,录完教程,张秧请她在三食堂的麻辣香锅吃完午饭。
两人一人捧着一杯柠檬水,坐在图书馆前的广场边等舞蹈队的学妹们来集合。
广场侧面,一群拍摄的人聚在那里。张秧多看了两眼,冯绿主动说:“好像是学生会在拍什么微电影。”
张秧想起四依说的和校园安全有关的微电影。
“昨天就在拍了。四依学姐昨天也在这里,遇见我还问你。”冯绿伸个懒腰,拉长声音说。
张秧奇怪:“她问我什么?”
冯绿:“没什么,昨天我带我那组的学妹们练习,她问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
“哦。”张秧应道。
舞蹈队的主力是大一的学生,一般大二学姐只会留五个,每人带几位学妹练习。外院的人不太了解舞蹈队的构成。
张秧看着拍微电影的那群人,怀疑今天可能还会看见四依,毕竟这段时间两人相遇的频率不低。
然而这次她猜错了,当天她并没有看见四依。不止当天,一周过去她都没有看见四依,就连前两周周三晚上必遇的时间点,都没有遇见。
张秧也没有在意。
两个专业的课程加舞蹈兼职和舞蹈队的事情,足够她忙得团团转。
忙着忙着,不知不觉间,B市的秋天慢慢到了。
学校道路边的法国梧桐和银杏叶纷纷变成金黄色,张秧换下夏装短裤,从衣柜中将长袖长裤找出来,夏季高高扎起的马尾被放下来,要么披着要么扎个半披丸子头。
秋风阵阵吹得人舒爽,一场不小的秋雨连续下了两天。
张秧上完周六上午的经济学专业课程,匆忙打车去了舞蹈室。
周四晚上因为舞蹈室临时安排,当晚的课张秧没有上,换到周六下午来。
原本她周六下午就有两节课,分别是两点到三点半,四点到五点半。今天下午改成了一点半到三点,三点到四点半,四点半到六点,基本全程无休息。
好在三点到六点的两节全是老学员。她已经想好了,今天以学生自己练习为主。
但即使如此,六点下课后,她坐在舞蹈室地板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舞蹈室的前台妹妹推开门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她深吸一口气爬起来,跟着前台妹妹走出舞蹈室,才知道外面雨已经停了。
舞蹈室几人在临近商场去随便吃完晚餐,回到舞蹈室,张秧在办公室睡了一会儿,七点半爬起来,休整休整去上八点的课。
一个半小时的课程后,她又在舞蹈室待了一阵,快九点半才离开。
秋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还下得不小。
张秧举着一把伞,小心地避开街道上的积水,可能是晚餐时间雨停过的原因,有不少人没带伞,站在街道两侧的屋檐下避雨。
张秧轻轻转动雨伞把,张望着两边,走到星月街半路,一人从旁边跑过,一脚踩在水滩中,溅了她一身泥水。
张秧轻骂一声“卧槽”,就见跑到前面的人直直撞上一人,被撞的人猝不及防,直接被撞翻在地滚了一圈。撞人的人停住一秒,继续往前跑。
什么鬼?
此时街中间行人不多,从旁边屋檐下传来惊呼。
张秧快步上前,想去扶被撞的人:“喂,你……”地上的人抬起头,同张秧对上视线。
“四依?”张秧惊讶道,也不顾大雨和自己身上溅起的泥水,将伞扔在地上,去拉在地上滚湿透的四依:“快起来,你没事吧?”
旁边有人围过来。
四依顺着张秧的力气爬起来。
白色的衬衣又脏又湿,头发粘在脸上,还有一点脏东西贴在她眼角额头的位置。
张秧顺手一摸,把那脏东西擦掉,一把抓起扔在地上的伞,举在两人头上:“你怎么在这里,没事吧?”
四依轻轻揉揉左边臀部位置,声音有点轻:“我赶公交回去。没事。”
见两人似乎没什么问题,围过来的几人多看了两眼,走了。
自己半身泥水,四依一身泥水,滴在伞上的雨水声从从滴滴答答变成了噼噼啪啪。
张秧来不及多想,抓住四依的手往前拉:“雨变大了,走,先去我家。”
四依跟着往前走,伴着雨声,声音隐隐传来:“晚点没公交了。”
张秧回头瞥她一眼:“现在这样子怎么坐公交?打车师傅都要嫌弃你把他座位弄脏了。”
“走吧走吧,先去我家,很近的。”
张秧将伞换到右手,走到四依左侧,带着她往租的小房子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最后一句,想起那句话:租来的是房子,过的是小日子。哈哈哈哈哈嗝……